“咔”一声裂,玉版碎成赤粉,被火舌卷上高空,化作万千流火,四散飞落。
百姓同时举臂,齐声高呼:
“万岁——万岁——万岁!”
声浪滚过麦野,惊起白鹳成群,振翼南飞,羽翼被初日染金,像替天穹撒下龙鳞。
呼声里,刘秀解佩刀,刀尖指地,缓缓划一圆弧——
赤土被割开,成一环形沟,沟壁立即被鼎火映得通红,像给大地套上一枚火环。
他俯身,捧起一掬沟中热土,举过顶,让土自指缝泻下:
“朕受之土,亦付之土;
火在土上,土在火中。
今日后,天下百姓,是朕骨肉;朕,是天下之盾。”
土落火起,火环“轰”地窜高,瞬间连成一片赤焰,将坛顶围成火湖。
火湖中,刘秀独立,袍角猎猎,发梢微焦,却面如止水。
火环方起,人群里忽挤出一个小童,不过五六岁,赤足,只穿一件兜肚,胸前以草汁染一“秀”字。
他高举一条尺许赤草龙,龙角缺,正是前日焦烫的那条。
童声清亮,穿透火声:
“龙缺角,今天补!”
他踮脚,把草龙抛向火环。
草龙遇火,轰然燃成一团赤球,球中草节噼啪作响,竟现出“建武”二字,一闪即灭。
百姓惊愣片刻,随即爆发出更大欢呼:
“建武!建武!”
呼声里,刘秀俯身,向小童伸出焦红右掌。
童怯怯握住,被高高举起。
万民仰视,只见赤火为背景,一大一小两条剪影,恰成龙形。
火燃足一刻,强华掷下火把,火环自中而断,裂口正对东方。
刘秀捧赤伏符,缓步走向裂口,将符平放赤土,以掌覆之——
掌心旧疤与新血,同时贴合“刘秀发兵”四字。
他俯身,掬土覆符,堆成一拳小冢,再以佩刀背重重压实。
“赤符归土,火德归心;
土在,符在,朕在。”
埋符毕,火亦渐熄,唯青烟一缕,笔直上升,穿云而去,像一条无声的天梯。
火尽烟起,刘秀转身,面向众臣,声音不高,却随风传遍四野:
“朕,刘秀,上承天命,下顺人心,即皇帝位,国仍号‘汉’,改元‘建武’。
大赦天下,赐爵一级,女子百户牛酒,鄗城父老永复徭役。
自今日起,赤符火德,照临万邦;
敢有背逆,天火殛之!”
话音落,鼓声复起——这次是官鼓,三百面赤鼓同时擂动,声如万雷滚地,震得麦穗低头,震得云幕开裂,震得残星陨落。
鼓声里,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,金光与余烟交织,恰成龙形,一瞬即逝。
百姓俯身,额头触热土,齐声高呼:
“万岁——万岁——万万岁!”
呼声滚向远方,滚向黄河,滚向泰山,滚向未央宫残破的屋脊。
坛顶,刘秀举目,望向更远的云——
那里,赤眉还在燃烧,陇西还在喘息,蜀中还在观望。
但此刻,他已不再只是“萧王”,也不再只是“火德替身”,
他是——
建武皇帝,
天下民心所铸,万民呼声所举,
一条真正抬起头的龙。
火月朔日,辰时,龙见。